大理巍山巍宝山乡司妈里村:群山之间的黛瓦屋檐,与无人认领的黄昏



一条近乎水平的射线从山体中弹出,几百米后,在重力作用下,射线被折断缓缓下降,直至着地找到一个落脚点。司妈里村就铺开在这样一个近似于直角梯形的上底和斜边上,白色和土黄色为主体的房屋建筑融入周围巨大的绿色山体中,显得不那么突兀。村庄沉着,寂静,内敛,朴素,如一只巨大的鸟儿栖息在群山之中。





我们站在远远的大路边见到了司妈里村,村子看上去并不大,只有梯形上底两排房屋,以及通往村庄的水泥路上零散的几栋。直至我们走进村庄,找到一处制高点,才看见了南边斜坡上更多小巧朴素的农房。许多人家虚掩着院门,从土坡上望过去,四围的庭院也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村民走动。
刚进村时,我走下村前一条紧急下坡的狭窄土路,去寻找可以闲坐的树荫,遇见了一位出门放牛的村民,赶着三五头黄牛朝山谷走去。此时,村中的居民都散落在附近的山里,或者播种庄稼给庄稼施肥,或者放牧牛羊,他们的生命如同萦绕其上的空气,流转在我们看不见的高峰与深壑间,与大地融为一体。





夏日晴空下的村庄,仿佛置身海洋上的孤岛,远处起伏的山峦之外,是蓝色浩渺的大海,而天空上的浮云,则是狂风将湛蓝的海水猛力甩向礁石溅起的白色浪花。村庄窝在低洼处,像一只躲避风浪的螃蟹,静静地伏在泥沙里远离危险,高大的山体给予了村庄最坚实的庇护。






狭窄的村路早已铺上了厚厚的水泥,通往一栋栋独立的院门。村庄院门多数紧闭,只在村中闲荡了两个小时的陌生人无论如何努力,也看不穿院门里的生活。村庄的生活大抵单调,乏味,无甚波澜,却也简朴得令喜爱这种生活的人心生向往。何况每一个院子有仅属于自己的独特性,每一户农舍有不同的喜怒哀乐,并非千篇一律,犹如并蒂而生的花朵,每一朵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璀璨与枯萎。它们遵循着大自然的四季,却也在大自然的四季里坚守着自己的黎明与黄昏,不疾不徐。



白昼的村庄并非空无一人,老人和小孩仍守着偌大的寂静的村庄。假期里,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在路边玩游戏,欢喜地叫着嚷着,他们的玩具来自于村庄,来自于大地。而老人们呢,屋外路边的小块空地被他们打理得平平整整,种上了各种时令蔬菜,园子里的杂草在他们不肯停歇的双手下毫无生存的余地。他们蹒跚地行走在村庄狭窄的村道上,渐趋年长的身躯不断衰老,佝偻,而远处的青山,依旧高耸地挺立,亘古不变。

拴在大树下纳凉的骡子,淡然地盯着陌生人,继而嚼着身边的杂草,仿若无人。


通往村外土主庙的山路两旁是虬曲盘旋的古树,坐在古树的阴影下,可以吹吹从远处清越的山间袭来的凉风,可以跟随头顶一团轻盈的浮云追逐不辨方向的远山,也可以将毫无遮拦的眼前的群山纳入胸怀,在清凉的夏日午后浅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美梦。



当黄昏之时,夕阳贴紧远处高耸的山脊,温柔地抚触司妈里村这只巨大的鸟儿,橙色的光线像鸟儿顺滑的羽毛附着其上,带着适宜的体温迎接清爽夜晚的来临。村民们坐在黛瓦屋檐下,无人认领的黄昏肆意漫延。



白昼里的村庄静悄悄的,少有村民在村中活动,而此时的村庄变得喧闹起来,他们从开阔的玉米地里,从浓密的丛林里,从远处牧牛的草坡上,从巨大天地间的各个方向朝着村庄聚拢,回到白色和土黄色的房子里共享天伦。数小时后,当村庄最终隐入黑暗,变成夜晚的一部分,那比白昼更深沉的寂静就会笼罩整个村庄,直至下一个白昼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