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和远方的家园:大理巍山火山村的浓情端午

再次跟着安丽回到外婆家时,已经是盛夏时节。春节期间包围了整个火山村的报春花,此刻抹去了所有的行踪,藏在地里耐着性子静候下一个春天。浓密高大的核桃树翻涌着海洋般的明绿,村子似沉浸在海底的岛礁,耳畔嗡鸣的昆虫是鲸鱼身侧浮游而过的小鱼群,灼热的阳光也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掉锋芒,温顺如一条木叶鲽。






我们到达时,二娃正端了个小方凳坐在核桃树下的三叶草地里纳凉,外婆则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剥往年的核桃。房前屋后的野草在地里奋力向上生长,枝头的果实则努力向下回归,它们都散发出属于这个季节的浓厚气息,氤氲着这方独立、安静、悄然的空气。人在这样自然和谐的环境里待的时间久了,怕是也能沾染它们的气息,像一颗移动的桃儿。草地上觅食的骡子不经意地甩尾,抽甩出一声声微弱的震颤,似在回应藏在树间聒噪不止的夏蝉。在这里,每一个物种都能自得其所,自得其乐。






二娃领着我们去村后山高处他家的梅子林里寻野菜,他走在前面引路,一边喊出路边各种野草的名字,一边掰下一截往嘴里放,吮吸草管里的甜汁。我忆起儿时放牛,见牛喜欢吃青草,我十分好奇青草的味道,于是揪下一根青草放进嘴里嚼起来,原来是一种极其甘甜的美味。为此我惊喜了很久,此后每次放牛,也必定像牛一样用青草里的甜汁将自己喂饱。生活在大自然里的人,对大自然的熟悉程度令人惊叹,几乎可以称得上博物学家。他们总能准确叫出路边每一种野草野花的名字,也能精准说出它们的食效与药效。相应地,作为大自然的一部分,大自然对他们的了解也超出他们自己的认知。例如此季,路边生长茂盛的,定是那些含有清热解毒、散瘀止痛功效的野草。







二娃指着梅子林外一小片高大的华山松林告诉我们,那是他幼时跟着大人去青云村买来的树苗亲手种下的,二十多年前的树苗与路边的野草大小相仿,如今已亭亭如盖。废弃的木头窝棚是他小时候过夜看羊的地方,一个窝棚住着羊群,另一个住着他自己。在漆黑的夏季夜晚,他独自一人守了一整夜的羊,也看了一整夜的萤火虫。回忆那一段段遥远的往事,感觉他像是在回忆一位密友故人。人总是这样,成年人回忆童年,老年人回忆青春,以往的各种艰辛劳苦,如今重述出来,都如品茗一般回荡着无尽的甘甜。







我们回到村中时,安丽已经把粽子煮好了。一道道香气四溢的菜肴随后被摆上四方桌,我们就坐在院中一角,避开斜阳尚烈的光芒,开始享受随夕阳一同到来的温情时光。在这个放眼可以遥望数十公里以外山川、野花开放如灿烂星河的宁静朴素村庄,诗和远方是一片片开满黄花的野草地,是一道道望不穿的山梁,也是一座座念起就能回到的家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