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南涧宝华镇阿里勿大村:屋脊是未干的墨线,云雾是洇开的留白



午后,轻盈洁白的云团正游荡在阿里勿村的上空,阳光明媚,流畅而焦灼地在村庄穿行。知了躲进了枝繁叶茂的阴影里,正吮吸着甘甜的树液,享受一树清凉。这样灼人的暑热不多见,便难得见到知了躲在阴暗里逍遥自在的景象,它们那恼人的聒噪声远远近近地在村庄各个角落里响起,持续不断。好在午后的阳光实在令人困乏,即使蝉声近在耳畔,村人亦能将其当做催眠曲,倚坐在院中的阴影下就能美美地打个盹。
我们走进有一百八十多户人家的阿里勿大村时,除了村口一辆冲出路沿的大货车旁有人语悄声传出,其他地方都静悄悄的,山风也不敢用力吹,只绵绵地拂动几片树叶,贴着墙角,顺着窄窄的村中小道跑过。大家把这明晃晃的白昼暂时让给了肆意横行的热烈的午后光芒,待其气焰稍弱时再出来活动。










于是,我们见到了白昼沉静如深夜的阿里勿大村,并走进了这片沉静里。阿里勿大村位于大理南涧宝华镇东,距宝华镇不足10公里,附近有一个阿里勿小村,大概因村庄人户较多,故名阿里勿大村。村中老房子也很多,我们从宝华镇开往无量药谷的大路上就远远看见了簇拥在一起的许多老宅并被其吸引前来。一堵堵厚实的土夯墙壁上架着山脊似的瓦顶,直直地挺立在斜坡上,一户紧挨着一户,只在房前屋后留出窄窄的一条通道。
老一辈喜欢大地色的土夯房,厚实的墙垣经由他们一寸一寸地捶打夯实,而且土夯房冬暖夏凉,安逸得很。最重要的是,住在土夯房里他们可以烧柴煮饭,火塘里放一个铁架子,罗锅焖饭,铁锅炒菜,大铝锅炖汤,炊烟就从墙壁和屋顶间的巨大空隙处逸出去。未完全燃烧的灰烬里再扔进去几个洋芋,香气四溢,什么佐料都不放便也是美味至极的。火塘上方的横梁上挂着一排年初腌好的腊肉,经历了几个月的烟熏火燎,肥油正一滴一滴往下淌,仅仅是看着就很惹人垂涎了。这样的烟火就不适合在新房子里进行,容易把房子熏黑。







所以,老一辈人并非钟情于老旧的生活环境,而是在坚守一种生活方式,他们更喜欢、更从容的生活方式。他们已习惯于直面火焰和烟尘,也更易于在其中得到一种质朴的踏实与安慰感,就像守住一成不变的、平淡粗鄙的岁月。至于年轻人,虽然他们也承认如何怀念罗锅里洋芋焖饭的味道,但一些其他的东西会让他们更在意,以至于不得不学会放弃。他们不止是放弃那些老旧的屋宅,有些人甚至不得不放弃或者说乐于放弃村庄,去繁华之地谋生,过上一种与村庄截然不同的都市生活。
于是,总会有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眺望,望向近处的庄稼地,望向不远处平坝上的宝华镇,望向更远处层层叠叠、起起伏伏的山峦。那些遮挡住他们视野的山川,在它们的另外一边,会不会望得见从村庄出走的年轻人,望见他们淌着汗水,努力奔向他们追寻的美好生活。

阿里勿大村村中一座烤烟房,烤烟房旁边的空地上种着长势良好的烟叶,在明媚的强光下泛着白光。这大概是烟叶和烤烟房距离最短的一户人家,收上来的烟叶走两步就能进烤烟房了。






村中的花儿们欣喜地开在路边,或者院角。主人们躲在阴暗里,还在午后小憩,它们却嫌阳光不够热烈,尽情舒展了腰肢,吸收更多的阳光。





走过阿里勿大村一户户大门紧闭的宅院,木门上的门神手持大刀长剑,威武庄严,守护着沉静的村庄。

不久,人们会从沉静中走出来,走向田野和山林,村庄也会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