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抠洋芋去|大理巍山马鞍山乡一颗黑紫色土豆的高山奇遇





安丽说舅舅家的高山洋芋味道极好,尤其是紫皮洋芋,一定得放在火塘边烤熟,什么作料都用不加,剥皮就可以吃。听那语气,仿佛她描述的不是洋芋这类普通又很不起眼的食材,而是某种极其高端且难得的食物。从山腰上的村庄去往山肩处的高山洋芋地需要走上约40分钟的山路。山路是村民为往来便利,沿着山体表面撅出来的一条窄窄的土路,连通了村庄与山肩的耕地,甚至能去往更远更深的丛林与草坡。山路陡峭而崎岖,只有技术娴熟的村民才敢在这样难行的土路上骑着摩托车往返,把高山耕地里收获的农作物一趟趟运回村。







在这段近乎垂直的山路上行走是件费力的事情,然而也很愉悦。山路越陡直,高度的攀升越明显,视野就越旷远。站在路边那棵像燃起的烟花一般随性生长的大树旁,视野可以触及东北方几十公里之外山巅上的风车,更别提对面近在眼前的山坡和村庄了。此季的村庄伫立在一片盛夏的葳蕤里,不似冬季里的稀疏,群山如此拥挤、蓬勃。站在路边歇脚时,身后南边低矮的山谷缓缓飘荡出一团轻盈的云雾,云雾挟裹着浓厚的雨水,眼见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几分钟后,原本晴朗的天空被这团云雾遮挡,我们处在云雾的边沿,没能幸免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雨来时,我们正走上一处缓坡,缓坡的草地上满是绵羊和山羊混杂的羊群,牧羊人和羊群都如此闲适,没有躲避,依旧在原地各得其所,仿佛面对的不是一阵雨,而是另一种轻扑扑的光线,浸润着柔和与安详。草地上盛开着多种色泽艳丽的野花,金黄色的小过路黄,淡紫色的寸金草,蓝色的倒提壶,它们以极浓郁的绿色草地为背景,从深邃的大地跳跃而出,如此耀眼夺目,惹人怜爱。







高山洋芋种在原始丛林一路之隔的耕地里,耕地土质十分松软,揪起地表的茎叶轻轻一拔,洋芋就能连根拔起,个头大些的则留在泥土里,需要撅向更深层的土壤才能把它们挖出来。来了火山村,我才知道洋芋也有多个不同品种,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不同品种的洋芋做法也不同,黄白色的洋芋最宜炒制,而黑紫色的则适合放在火里烤。终日在山中放羊的牧人喜欢随身装几颗洋芋,饿了就点燃一堆火,把洋芋往火里一放,几分钟后拨出来,扒掉外面一层烤糊的表皮,蒸腾的热气里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很快就能填饱肚子,也很轻易叫人心满意足。










背着满框的洋芋抄小路回村时,夕阳粉色的余晖已经粘连在院角上空的云层,柔软如一只伏在膝头撒娇的猫,但很快就剥离了。晚饭时,夜幕张开在整个村庄之上,寂静而清冷的空气弥漫四野。星辰开始占领暗沉的天空,有如草丛里传出来的蟋蟀声,最先和我们取得感官上的联系的,总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沉浸其中时,那些更遥远的星光和声音才逐渐进入视觉和听觉范围内。我走出院外,厨房里的觥筹交错声变成浅浅的低吟,无数闪烁的星辰像扑扇双翼的萤火虫,从遥远的记忆中弹飞而出。






